据新西兰英文先驱报等多家媒体报道，新西兰商务委员会于7月29日针对新西兰食品价格上涨问题发表报告，将对至关重要但缺乏竞争力的食品零售业进行一些重大改革。商务委员会的报告发布时，几乎得到了新西兰民众普遍的赞扬和庆祝，该报告炮火对准新西兰超市，其严厉程度以及激进程度让每个人都感到惊讶。
该报告提出的第一个关键点是，当前的食品零售行业已经完全崩溃，称Foodstuffs 和 Woolworths 两个超市集团在新西兰“双头垄断”，他们通过掠夺供货商和客户来赚取超额利润——其资本回报率超过 20%，超市员工也被大量剥削。这些超市因此赚取数十亿纽币的利润，同时新西兰食品价格在经合组织（囊括了欧美发达国家）中排名却高达第六。
第二个关键点是修复该行业所需的一系列可能的改革。这些措施包括鼓励超市自我改革，以及国家重拳干预以打破控制市场的大型实体，甚至新西兰建立第三家国有连锁超市。29日媒体评论称，“超市似乎对这份商务委员会报告感到震惊。”媒体还总结了很多可能的改革，比如创建新的批发商，吸引新的零售商进入新西兰，以及迫使超市集团拆分并卖给新的参与者。
在发布报告之后的几天，各方分析和议论接踵而至。英文先驱报记者卢瑟福（Hamish Rutherford）评论称，如此激进的报告将给工党政府和商务部长戴维克拉克施加压力，要求他们落实实质性的改革，他认为鉴于商务委员会给新西兰食品价格问题做出的“双头垄断”这个明确判决，中央政府必须很快对此进行回应。
新西兰Stuff网站编辑卢克（LukeMalpass）也强调，委员会的这个报告如此直接高调，以至于中央政府必须做大动作来落实，他说，通常这些类型的报告会减轻政府的压力，但这次不一样。卢克预计政府干预将是实质性的，因为现在新西兰公众有了一种全新的思想，他们更倾向支持国家干预，“与五年前相比，这种政治气氛发生了巨大变化，公众似乎期待由政府来解决社会问题，而工党政府唯一的政治风险就是干预地不够。
卢克说，“如果新冠疫情教会了我们什么，那就是——无论对错——新西兰人很高兴政府在适当的情况下进行干预。在即将到来的“民生”政治战争中，干预政策说服选民的政党是会得到奖励的。”
政治评论作家麦克斯 (MaxRashbrooke) 认为，商务委员会的报告查出“超市双头垄断”病因，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时刻，是对资本主义态度转变的标志，过去允许市场演变为双头垄断的“自由放任思维”已经过时。他认为商务部长戴维克拉克将不得不抵制超市资本游说。麦克斯还指出，其他的问题行业也需要改革，包括电力、建材、汽油和银行业。
经济学家卡梅隆（CameronBagrie）认为，政府有强烈的动机大力发展超市，建筑业和银行业应该是下一个，他指出，中央政府正在加强商务委员会的实力，“三年内为该委员会额外增加预算 3040 万纽币，此后每年增加 1390 万纽币”。
《奥塔哥每日时报》认为，改革必须是激进的：“消费者、供应商和潜在的新零售商将期望政府做一些不仅仅是小修小补的事情”
奥塔哥大学的讲师罗伯特(RobertHamlin) 也提倡让第三家超市连锁企业进入市场并给与监管，他还认为必须引入政府价格控制，认为超市“就像一家电力公司，它们对现代生活至关重要，重要的是应该对它们进行监管以确保它们的交付”。
许多评论员将超市的状况与电信垄断在2000 年代中期被打破的情况相提并论，纽曼（Ernie Newman）是食品和杂货委员会的顾问，他强调了拆分超市的必要性，他认为，电信的分拆和电信市场的重大改革很快为消费者带来了巨大的利益，食品零售业也可能发生同样的情况。
然而，商业记者伯纳德（BernardHickey）对此有异议，他表示，“与电信不同，电信是一家本地上市的前国有垄断企业，可以通过立法、股份分割和一些小的监管调整相对容易地将其拆分，但两家连锁超市的所有权结构（超市门店个人所有和一个澳大利亚总公司）意味着拆分将非常复杂，无法通过立法和简单的公司行动来分解和复制。”伯纳德的解决方案之一是修改法律来鼓励外国超市连锁店进入市场。这是因为商务委员会的报告揭示了新超市在收购商店物业时很难获得合适的土地。
奥克兰大学的销售学专家麦克（Mike Lee）副教授则提出“KiwiShop”国有连锁超市的运作方式，他说这样的想法可能像 KiwiBank 一样成功，但更多只能是作为一个非盈利的公共服务。他认为，当市场失灵时，政府就需要介入，住房、公共交通、公共教育和公共卫生，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公共食品零售呢？”新西兰评论员马丁（Martyn Bradbury）也认为我们迫切需要一家国有超市。
但英文先驱报商业评论员凯特(Kate MacNamara) 表示，KiwiShop 式的想法“可笑”，认为政府干预过分了，政治评论员克里斯（Chris Trotter）说这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他说大卫克拉克和他的同事对这种“民主社会主义”的想法过敏，这会被视为对资本主义的威胁太大了
最后，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超市很糟糕并需要改革”的。新西兰头牌评论员，Newstalk ZB主持人麦克（Mike Hosking）认为，所有报告都会找个替罪羊，而当前市场的问题在于“在人口少、地理位置偏远的国家做生意并不容易”，如果政府把我们变成古巴或俄罗斯，政府控制价格的市场，事情也不会发生变化。
编者评论：
目前后疫情时代新西兰通胀初见威力，除房价高到连人权委员会都介入的程度外，新西兰最基本的食物价格也达到高点，网络舆论纷纷吐槽吃不起饭。新西兰媒体不久前甩锅给中国为首的农产品海外买家，如今新西兰商务委员会的报告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本国（以及澳洲）资本家才是坏人。
意识形态变化：新西兰虽然是资本主义国家，但历来被美国等国吐槽“太左”，人民心中的社会主义情绪甚至连华人都招架不住。尤其在新冠疫情中，西方国家里新西兰对中国的封城、戴口罩以及“服从政府指令”的抗拒是最小的，他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对中国“大政府的优势”刷新了认知，并在之后真的以此实践抗疫成功了。正如Stuff网站编辑卢克所说，新西兰人在疫情后变得更期待政府来牵头解决社会问题，而政府是左翼工党执政，未来方向不言自明。
战略产业国有化：这种想法其实在新西兰以前也有，但由于经济一帆风顺，声音并不强烈，商业委员会的报告激化了阶级矛盾后就喷发了出来。国有超市Kiwishop的想法若变成医疗教育一样的公共服务就有点大锅饭的意思了，但我认为美国的食物券可能更有实际操作意义。与应对新冠疫情一样，虽然新西兰政府想学中国，但因体制原因掣肘而诸多不便，那么应对食物供应问题也是一样会有大量体制障碍，想动资本家的蛋糕没那么轻松。
我个人对此事的观点倾向于麦克（MikeHosking），我认为现在的经济情况与二战前的大萧条并不相同，新西兰经济问题的根源主要在外部而不是内部，新西兰政府应该继续勇敢地从外国市场寻找出路，不要被纽澳互通的挫折吓退，也不要像新西兰媒体那样给中国甩锅，反而应该考虑亚洲食品市场。不反对“打倒超市资本家”，但不应对此解决食品价格问题寄予太大希望，因为这解决的只是局部分配问题，不足以解决根本。很多新西兰民间评论也指出，新西兰已经有很多华人超市，菜价相对来说可以接受，新西兰事实上已经存在“第三家连锁超市”，解决食物供应问题也可以同时参考中国的菜篮子工程。但新西兰人的眼界目前几乎全部聚焦在内部，舆论对“扩大对外进出口”毫无兴趣，那么新西兰未来大步向左也是大概率的事件了。
作者肖志鸿（Mogan Xiao），为新西兰政治评论作家，社会活动者，电视节目策划
文章原载于“魔王时评”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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