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養過一種花,天津人叫它「死不了」,因為它耐活。
其實,它叫太陽花。這是一種非常容易養的盆栽,就是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的性格。花期過後,折枝插入泥土中,便生根發芽,繼續期待著陽光下的燦爛。但是,如果是一棵大樹,便很難移植到其他地方,就算是不死,也得五痨七傷,最少三、五個春夏秋冬才能緩過氣來。
昨天與黃師兄吃齋,她甫坐下便問我:你會移民嗎?
我告訴她,我很多朋友都去了英國,我相識二十年的髪型師去了伯明翰,最好的朋友Ken也去了曼城。但是,我不會走,因為,我的根在香港。我每次在淺水灣吹海風的時候都會說,將來我變成骨灰的時候,就撒在這個海灘上吧。
世界上哪有一個城市像香港這麼好。一個人,其實就如一棵樹,哪能貿然地移去他鄉呢。
於是乎,我們數了很多移民悲劇。
最經典的是我姐姐的一位同學,八十年代內地改革開放,帶著老婆及一對女兒去了美國的邁亞密,三十多年過去了,也沒拿到綠卡,也沒有美國福利。一個女兒嫁給了日本人,小女兒嫁給了韓國人,臨老病了回天津做手術,沒錢,幾十個同學給他湊齊了手術費。
我走遍了世界很多國家、看過很多城市,沒有一座城市像香港這麼好。
所以,我這棵老樹,還是留在香港結新果吧。
写于10月9日。
作者王運豐,資深媒體人,作家。
作品:「沙漠中的優曇婆羅花」 、「雲歸處」、「被繁華淹沒的小城」、「詩畫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