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一架载有132人的波音737飞机在中国南部坠毁已超过24小时,官员周二表示,紧急救援人员尚未找到幸存者。
周二深夜,数百名消防员、警察和武警部队仍在山坡上拿着手电筒搜寻幸存者。但生还几率似乎越来越渺茫。
周一,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的MU5735航班在广西藤县从8869米高空坠落地面,燃烧的碎片散落在这个偏远的乡村。新闻报道称,在坠机现场,工作人员发现了飞机的部分部件,以及身份证、钱包和手机等个人物品。
在坠机现场附近的梧州市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民航局航空安全办公室主任朱涛说,紧急救援人员也在尽快搜寻机上的两部黑匣子。存储飞行数据和录音的黑匣子对于确定坠机原因至关重要。朱涛承认,到目前为止,获得的信息很少。
“由于本次事故飞机损毁严重,事故原因调查难度大,”他说。“以目前掌握的信息,调查组还无法对于事故的原因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朱涛证实了飞行数据平台Flightradar24共享的飞行数据中出现的有关飞机轨迹的一些细节,同时首次描述了空中交通管制员在发现异常时曾试图联系飞机。
他说,飞机在周一下午2点17分左右在8869米高空巡航,但几分钟后,管制员发现飞机高度急剧下降,随即多次呼叫机组,但未收到任何回复。他说,下午2点23分,飞机的雷达信号消失,飞机坠毁。
官方新闻媒体发布的一张航拍照片显示,这架飞机在撞到梯田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燃烧痕迹。现场的一名记者说,坠落的碎片破坏了树木和竹林,另一篇报道发布的视频显示,在同一地区全是白色碎片。
“幸存者是不幸中的奇迹,”中国《航空知识》杂志主编王亚楠告诉《新京报》。他说,在飞机高速撞击山坡并引发山火后,“机上人员幸存的可能性极小。”
尽管如此,附近医院的骨科医生和烧伤科专家仍做好了准备。据中国新闻在周二报道,学生们排队参加献血活动。
搜索工作可能会更多地转向寻找乘客遗体。周一深夜,参与搜救的当地消防部门官员欧灵在电话采访中告诉国家电视台,他的搜救队没有找到任何幸存者,但看到了“比较大的碎片机翼,(遇难者)遗体”。
调查人员还将寻找导致坠机原因的证据。
前联邦航空管理局事故调查员、现担任行业顾问的迈克·丹尼尔表示,目前尚不清楚从飞行记录器中可以提取到多少数据。
他在夏威夷接受电话采访时说:“这种撞击程度——这么大的下坠速度——记录仪将会损坏。”
“就算找到了黑匣子,真的能提取到数据吗?”他说。“这对中国调查人员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中国过去二十年的安全飞行记录,已成为官员的骄傲和旅客的定心丸。
中国政府、中国东方航空公司和波音公司都将面临压力,帮助解释一架飞机为什么会毁灭性地快速下坠。
中国民航局宣布将开展为期两周的行业安全大检查。彭博社援引航空数据公司VariFlight的报道称,原定于周二在中国起飞的11800个航班中有近四分之三被取消。
中国社交媒体网站上的许多人指出,中国已经持续4226天没有发生重大航空事故,这是令人羡慕的记录,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发生过一系列空难。
坠机事件已在网上引起了对事故原因的猜测。
航空专家说,飞机不寻常的飞行轨迹——平稳飞行,然后急剧下降——有一系列可能的解释,包括违规操作或灾难性的设备故障。但他们强调,对于飞机为何在没有发出任何明显警告信号的情况下快速下降,现在只能做出假设,得出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
“看到飞机从这种水平飞行中这么快地下坠,真的非常惊人,”丹尼尔说。“任何特定调查都不能从一开始就排除违规操作的可能性,”他说。“太突然了,一切都需要检查。”
中国民用航空局新闻网站上的一篇评论警告不要散布谣言和阴谋论,并敦促公众等待彻底的调查结果。
这篇文章否认了有关东航削减飞机维修预算的猜测。该公司表示,从2019年到2021年,该公司的维护支出增长了12%。周一在中国网上广泛流传的一篇帖子称,坠机是在该航空公司削减开支后发生的,但到周二上午,这篇帖子已被删除。
东航的一名高管孙世英(东航云南有限公司董事长-编者注)在周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这架飞机及其九名机组人员在起飞前满足飞行要求。他没有直接回答有关飞机维修历史和飞行员累计飞行小时数的问题。
波音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我们的技术专家准备协助中国民用航空局领导的调查。”
这架飞机的型号并非波音737 Max,后者在2018年印度尼西亚和2019年埃塞俄比亚发生的致命坠机事件引发全球禁令,目前已在中国以外的几乎所有地方复飞。
美国政府和波音公司都表示愿意派出调查人员,帮助分析东航坠机事故的原因。中国官方媒体提到这一建议,但没有说明中国是否会接受。
有关官员周二表示,飞机上没有外国乘客。航司表示,他们已经联系了所有132名乘客的家属,并召集了一个专家小组来帮助他们。
据中国官方媒体报道,该航班机组人员的家属已抵达东航云南公司。飞机起飞地点是云南省会昆明。公司成立了一个小组来帮助这些家庭。
周一下午,一名失踪并很可能已经死亡乘客的身份出现了:鼎龙文化的财务总监方芳。鼎龙文化是一家矿业和资源公司,位于云南。她的公司表示她当时在机上,但否认了其他6名公司经理也在机上的传言。
通常负责经济政策的国务院副总理刘鹤被指派监督救援工作和调查灾难原因。周一,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作出指示,要不遗余力地开展搜救行动,并调查坠机原因。
中国民航局网站上的另一篇文章指出,以往对中国空难的调查有时需要一两年时间才能公布结果。
由共产党控制、拥有广泛读者的《环球时报》前主编胡锡进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公众不应该等待那么久才得到答案。
“千万不要等调查有了正式结论才向公众总宣布,”胡锡进在中国社交媒体服务平台新浪微博上写道。“最好早期能以较快节奏不断对外做通报。”
据中新社报道,截至周二下午,航班上失踪乘客的家属已抵达藤县等待消息。
法国广播电台:东航空难使得波音在中国再度陷入动荡
中国东方航空一架 737-800 NG 的新坠机事故导致 132 人死亡。机上人员实为132人,其中旅客123人、机组9人。 事故原因或需找到“黑匣子”后才能确定。
整整三年后,在 737 Max 发生第二次致命坠机事故后,波音卷入了一场新的空难。周一,一架波音 737-800 NG 客机从中国西南部昆明起飞后抵达广州,在三段时间坠落近 8000 米后,坠毁在广西梧州市附近的山区林地。搭乘东航MU 5735航班的132人(含9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根据当地居民和中央电视台公共电视台的图像,这架飞机找不到幸存者。
空难在中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在中国,空难事故相当罕见。习近平罕见地出现在电视上称“震惊”。中国国家主席呼吁调查人员“尽快确定事故原因”。这场悲剧被证明是中国第二次最致命的空难。 1994年6月,一架中国西北一架图波列夫Tu-154在西安地区上空飞行时解体。死亡人数160 人。事故归咎于维修失误。
就波音而言,它表示“正在努力收集更多信息”。对这家美国巨头来说是一个新的打击,股价21日在华尔街下跌了近 6%。 12月2日,波音终于从民航总局处获得解除737 Max的飞行禁令,该禁令于2019年3月11日生效。中国是第一个停飞Max机队的国家,也是最后一个允许恢复飞行的大国。但恢复商业服务尚未奏效。因此,波音感到担忧。尤其是东航决定停飞其111架 737-800 NG 飞机。
此次坠机事故可能会对波音公司计划在 2022 年第一季度恢复交付 737 Max 产生影响。然而,中国是一个关键市场,占其交付量的 25%。 Max 的速度从 2022 年初的每月 16 架增加到 31 架(根据发动机制造商赛峰集团的数据,到 2023 年底为每月 50 架),这也是基于交付和中国的订单。在一些人看来,Max 可能是美中外交紧张局势的“连带受害者”。
BBC中文:东航波音737客机坠毁:失事原因仍扑朔迷离,分析指可排除天气和鸟击因素
中国东方航空MU5735航班坠落事故已发生超过一天,救援人员继续在广西梧州坠机现场搜索。中国民用航空局宣布开展行业安全大检查,为期两周。
东航MU5735客机星期一(3月21日)下午从云南昆明飞往广东广州途中,坠落广西梧州藤县琅南镇莫埌村附近山谷。机上当时载有132人,其中旅客123人、机组9人。目前已有机上人员家属抵达当地。
救援人员星期二(22日)陆续发现失事波音737-800客机残骸碎片与怀疑属于机上人员的随身物品,但尚未发现任何幸存者或遇难者遗体,也没有寻获俗称“黑匣子”(黑盒)的飞行记录仪。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下令尽快查明事故原因。民航分析人士普遍指出,美国波音公司的737-800机型安全纪录良好,但中国舆论在这起空难下,对整个波音737系列客机提出质疑。
参与搜救各方星期二晚间首次召开记者会。中国民航局航空安全办公室主任朱涛表示,飞机损毁非常严重,“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我们还无法对事故的原因有一个清晰的判断”。搜寻“黑匣子”目前仍是调查重点任务。
东航云南有限公司董事长孙世英确认,机上123名旅客当中无外籍人士;九名机组人员分别是飞行员三名、乘务员五名和安全员一名。当被问到飞行员资历时,孙世英并未回答。
飞机为何垂直坠地?
MU5735航班表定星期一北京时间13:10(格林尼治标准时间05:10)从昆明出发,15:05抵达广州。国际知名民航追踪网站flightradar24.com资料显示,失事客机在13:16出发,在14:22失去联系。
飞机失联时间距离表定抵达时间43分钟。一位舱务长职级的资深客机乘务员向BBC中文记者指出,飞机通常在降落前30分钟开始准备降落,也就是让所有旅客返回座位,检查是否都已系上安全带,头上行李架关紧等作业。
事故消息公布后不久,一段疑似拍到飞机垂直坠落的视频在微博等网络社交平台上广泛传播。多家媒体其后证实,片段来自梧州市北辰矿业公司的监控摄像头,距离坠机现场至少3公里。
flightradar24.com其后发布详细数据指出,飞机出发11分钟后爬升至2.91万英尺(8870米),到14:20急降至7425英尺(2263米),然后回复至8600英尺(2621米),继而再次急降。该网站最后记录到MU5735航班的广播式自动相关监视(ADS-B)信息是在14:22:35,当时飞机高度为3225英尺(982米)。
中国民航局安全办主任朱涛星期二晚进一步公布,客机13:16从昆明起飞,14:17保持巡航高度8900米进入广州管制区(广州飞航情报区)。至14:20,管制员发现飞机高度急剧下降,多次呼叫机组,但未收到任何回应,14:23飞机雷达信号消失,其后证实坠毁。
朱涛并未提及失去联系前管制人员与机组之间的任何对话内容。
中国东航MU5735客机飞行轨迹(21/3/2022)
英国航空分析师菲利普·巴特沃斯—海耶斯(Philip Butterworth-Hayes)对BBC第五广播电台(BBC Radio 5 Live)评论说:“那太让人费解了。飞机当时在2.9万英尺,也就是巡航高度,远高于天气层,通常也远高于鸟击区域。”
另一位航空业分析师亚历克斯·马克拉斯(Alex Macheras)对BBC国际台(BBC World Service)形容,这些数据“骇人”:“我们不能归咎于天气,因为当时天气良好。飞机没发出紧张或求救信号,没有发出7700或7500代码,也就是紧急情况或被劫持。我们实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拉斯所提及的代码,是指飞机上应答机(transponder)透过无线电播发的代码信号。
马克拉斯还说:“飞机上发生紧急情况而没有通报空中交通管制是否正常呢?在特定情况下是的。因为机组人员首要的任务是飞行,然后是导航,最后才是通信。”
美国民航产业分析企业R.W. Mann & Co.董事长罗伯特·曼(Robert Mann)对路透社指出,调查人员将需要取得“黑匣子”内的数据,才能理解为飞机为何会骤降。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前任首长丹尼尔·艾维尔(Daniel Elwell)对路透社说:“在巡航高度发生的事故通常是由天气、蓄意破坏或飞行员错误所导致。”但现代商用喷射飞机在巡航高度发生机械故障,十分罕见。
艾维尔是在波音737 MAX危机发生期间领导FAA。
上海澎湃新闻引述中国航空学会《航空知识》杂志主编王亚男分析说,失事客机急降“几乎可以被理解为飞机完全失去了升力性能,没有办法再维持正常飞行”,综合已知数据与视频推断,“飞行员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
但王亚男指出,目前一是未能确定飞机所有发动机是否同时丧失动力,二是虽然“深度失速往往是由于结冰这样的问题造成的”,但在正常巡航高度上结冰的可能性“极小”。
一位有约3000小时飞行时数的前民航飞行员对BBC中文记者说:“我想到的是,飞机突然发生一些结构上的问题,机舱减压,飞行员会昏迷。昏迷了可能就会俯前,压住控制杆(yoke),飞机就有可能垂直向下飞。”
“但确实什么证据都没有,整件事情扑朔迷离。”
相关各方都有何表态?
按照国际惯例,中国民航部门将启动事故调查,航空公司与飞机制造商也将参与其中。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下令彻查东航事故后,中国民用航空局下发通知,要求航空业“切实加强民航领域安全隐患排查,举一反三,从飞机保养维修情况、飞行天气情况、人员资质、操作技能、空防安全等方面,立即、全面排查隐患”,“航空公司要严把放行关,增强机组搭配力量,对飞行中发生的任何不正常情况及时报告,并给予机组及时、必要的技术和决策支持”。
东航透过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表声明说,将“积极配合”调查,同时“对本次飞机失事中遇难的旅客和机组人员表示沉痛哀悼”。东航又决定暂时停飞集团所有波音737-800客机。
据英国航空咨询机构IBA数据,中国东航集团拥有225架波音737-800客机。
MU5735空难发生后有网上传言指,东航严控维修费用、压降成本,导致空难发生。中共官方《人民日报》不久就援引东航消息人士驳斥,并称“按年报披露数据,年维修成本2021年较2019年增加12%”。
波音公司总裁戴夫·卡尔霍恩(Dave Calhoun)表示,波音自事发以来,与东航和监管部门之间正保持密切联系,旗下技术专家也将全力协助中国民航局的调查工作。
美国FAA也表示已准备好协助中方调查;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宣布已委任一位高级调查员,担任美方调查代表。
波音737-800客机安全吗?
2018至2019年间两起737 Max空难造成346人死亡,波音由此陷入危机,目前正急欲恢复商誉。
航空专家纷纷指出,1990年代末期面世的波音737-800系列客机安全纪录良好,而这系列与737 Max属不同系列。星期一失事的这架东航波音737-89P客机机龄不到七年。
专门报道航空与交通新闻的BBC商务记者西奥·莱格特(Theo Leggett)指出,据英国航空数据公司西留姆(Cirium)统计,全球服役中波音737-800系列客机有4208架,超过25%在中国。
但多家中国媒体专门盘点与737-800系列有关的大小事故。中共官方《人民日报》旗下《环球人物》网站标题直呼:“又是波音737!”
印度民航部门星期二也下令“提升监控”波音737-800系列飞机。东航事故发生之后,波音星期一在纽约股市股价下跌3.5%。
航空分析师巴特沃斯—海耶斯对BBC指出,2019新型冠状病毒病(COVID-19;新冠病毒病)全球大流行爆发前的数据显示,民航旅客日益增加之际,死亡人数持续下降,“你在卫生间遇上危险的机会远高于在飞机上遇事。”
针对波音737-800系列的安全问题,特沃斯—海耶斯说:“直到我们知晓这次肇事原因之前,这是一款安全的飞机,这(东航)也是一家安全的航空公司。”
分析师马克拉斯认为,此时发生东航空难,对波音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尤其是网络串流视频平台Netflix最近上映了有关737 Max危机的纪录片。这套影片引据美国国会调查内容,指控波音公司存在多种疏忽。
马克拉斯对BBC说:“自737 Max事件以来,波音与中国的关系十分困难。”
“最近几个星期,波音还对中国将批准Max恢复飞行满怀希望,如今中国出于对这次事故的忧虑,迫降了100多架737-800飞机。我们只能静心观察事态在未来一段时间如何发展。”